生活报首席评论员 静伟

“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这回你就见到了！”

估计北京某公司“人事女高管叫嚣违法开除员工”的视频，足以让一众打工人看了都瑟瑟发抖，虽然愤怒，却又备感无力。不仅是因这位井某声色俱厉的态度，嚣张强横的言行，更是其话语背后的思维逻辑和现实情境。她的想法，未必不是许多无良公司老板和人事高管的真实心态；她的淫威，也是许多卑微打工人都会面对的真实嘴脸。

双方的是非曲直，目前各说各的理，姑且不论。但这位井某在视频中表现出的言行，不仅非常不符合一个人事高管应有的职业素养，也完全突破了一个社会的道德底线。虽然是情绪激动下说出的话语，但应该也是平时心态和认知的真实流露，所以这绝不是一时失态，而是原形毕露。

“我现在就违法解除，我违法你管得着吗？我就是违法解除，你去告我吧！”“劳动仲裁一审二审，我有的是人，我慢慢等你。我让你两年半找不到工作，我下个月有饭吃，你自己想明白吧。”那种“我能玩死你，你能奈何我”的傲慢与无赖，溢于言表，让人心塞。

我看很多人在看了这个视频后，评论时往往都会说到一个词：相由心生。其实，人在愤怒的时候失去表情管理，无可指摘，但一个人的心性确实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自己的面容和他人对自己的观感。就像林清玄在《猫头鹰人》一文中说的：“一个人的职业、习气、心念、环境都会塑造他的长相和表情。”“做了很久屠夫的人，脸上的每道横肉，都长得和他杀的动物一样。而鱼市场的鱼贩子，不管怎么洗澡，毛孔里都会流出鱼的腥味……”

虽然有自称井某闺蜜的人，说她平时和善。但一个人在情绪失控和面对弱者时，是最能暴露自己的心性的。真正有“豆腐心”的人，是不会有“刀子嘴”的。

从井某这副嘴脸和这番言行来看，她至少有三个满不在乎。

首先是对员工的权利和尊严满不在乎。在员工试用期将满六个月的时候，突然就以“能力不足”为由将其裁员，这本身就有巧使唤人、卸磨杀驴之嫌，就像网络上流传的这样一句话：“走过最长的路，就是试用期的套路。”即使真是该员工“能力不足”，企业也确有解聘员工的理由和权利，但作为一家正规的公司，也理应尊重该员工应得的利益和权益，对于员工的质疑和主张，也应该给予郑重对待和答复，即使员工不服，大可以通过流程和法律，加以解决。可这位井某，却拿出一副“我就开除你了，你能怎样”的泼皮架势，自己不说人话，反倒质疑对方“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只有骨子里就不拿别人当人的人，才会对一个地位比自己低的人这样说话行事。窥一斑可见全豹，她平时对待公司员工的心态和行径又会怎样，可想而知。

由此也可见其对劳动法规和劳动监察与仲裁部门的满不在乎。短短的一段视频，就两次三番地扬言：“现在就违法解除”“我违法你管得着吗？”她这可不是法盲，而是在知法的情况下公然藐视法律。可能在她心里，劳动法规就是“没牙的纸老虎”，而且她完全懂得如何利用这些法律的漏洞和打工求职者的弱点，来攻其软肋。一是这些卑微的打工人真是在时间和精力上耗不起，二是他们也会担心因为有过劳动仲裁的经历而上了“职场黑名单”，遭到“行业封杀”。“我让你两年半找不到工作，我下个月有饭吃”，这就是她的算计和底气。至于劳动仲裁是不是“有的是人”，我无法断言这是虚张声势还是确有“人脉”，但也可见在其心里，关系远比规则重要，潜规则更要大于明规则。

似乎，她对舆论的威慑也满不在乎。面对着对方的拍摄，她不仅丝毫没有收敛，反而愈显嚣张，说出的话，可以说句句都是雷语，字字都藏爆点。哪怕只是一个经常上网的人，都会知道这些话可是要遭网络“雷劈”的。如果不是心理特别强大，就是觉得自己这些年经营的关系网足以“防雷”。

事实证明，虽然给公司爆了这么大一个“雷”，其种种表现也明显不称HR的职，但公司最终也只是“罚酒三杯”：“停职反省并严肃处理”，而且董事长还亲自出面“辟谣”，称跟她不是“同班同学”，这话就大有玄机了，不是同班，那是不是同学呢？反正从我搜索到二人的经历看，他们应该都是清华94级的校友。

其实用自己的校友无可厚非，但用一个职业素养和情绪控制如此之差的人做HR，这样的公司会真心待人吗？会留住员工吗？企业文化又会是一个怎样的状态？恐怕会让旁观者心存疑虑，让求职者避之不及。我看这位董事长在1994级校友毕业20周年活动上，曾在自己的发言里引用了校庆献礼影片《无问西东》的一句台词：“如果你们提前了解了，你们要面对的人生，你们是否有勇气前来。”我想很多求职者，在提前了解了，他们要面对这样的企业和HR，又是否会有勇气前来？

钱理群教授曾经说，包括清华北大在内的名校生中，有“一群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从这个清华毕业的井某的言行来看，甚至只能称得上粗鄙。有人说，“人性最大的恶，就是在自己最小的权力之内，最大限度地为难别人”，身为社会中的强者、精英，哪怕没有对他人的悲悯之情，至少也要有对规则的敬畏之心吧？

做人要厚道，给他人留余地，也是给自己留后路。古人常说，身在公门好修行，如今也是，身在人事宜做人。腾讯新闻“谷雨实验室”曾有一篇公众号文章《大龄女HR主管血泪被裁路 自嘲这是辞退孕妇的报应》，推荐身为HR者不妨一读。

行文至此，正好看到深圳一公司违法开除男员工的男高管，因为引发舆情，被所在公司先降职，后解除劳动合同。不知此时，他是否想起自己在会上口头开除员工时的威风与霸道：“你愿意运用你的法律武器去仲裁也好，去哪告也好，公司辞退你，没有任何赔偿。”“我就是没有通知，我就是这样强行地辞退了，你去告去，我就是违法了。”当是时也，他能想到自己竟是下一个吗？若早想到有可能会砸到自己的脚，搬石头时也许就不会那么用力过猛。

“天理昭彰，报应循环，你可以不迷信，但你要知道因果。”郭德纲的这一番良言忠告，为人行事，切记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