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庆楠

外婆、妈妈和我，都喜欢穿漂亮衣服，对买衣服这件事，也都有属于自己的独家记忆。

外婆年轻时用布票买布，再回家自己做衣服。布票又叫棉布购买证，过期作废。外婆拿到的布票是一张一张的，票上印着名称、数量和存根。七十年代物资短缺，所有的棉布、棉织品都要凭布票购买，超过布票上数量的布，价格就会贵出很多。外婆做的衣服大多是袄裙和袄裤，有点像改良的旗袍，又有点像现在流行的新中式，只是款式更简单，颜色也更素净。

也许是布料来之不易，外婆做得又用心，这些衣服到现在都被保存得非常好。我最喜欢衣襟上的盘花扣，似金鱼、似蝴蝶、似花朵，有种低调又浪漫的古典韵味。

妈妈年轻时，百货商场风靡一时，各式新潮时装琳琅满目。这些衣服价格都不便宜，偏偏妈妈爱赶潮流，工作上格外认真，就为了多挣点钱，能多买几件漂亮衣服。鱼尾裙、百褶裙、西服套装、长款风衣、皮衣……在她的衣橱里都能看到。鲜艳的颜色碰撞在一起，视觉冲击感非常强。记得妈妈最爱穿着百褶裙拍照，简单搭一件红色上衣，有种港风的味道。百褶裙要是破洞了，妈妈就会在夜晚缝好。

而我现在，是直接在网上看喜欢的衣服款式，挑一些喜欢的买回家。二十一世纪网络发达，足不出户就能买到各种款式的衣服。外婆年轻时流行的中式、妈妈年轻时流行的港风，还有国外传过来的欧美风、学院风、韩版服饰……只需要动动手指下单，快递就能送到家楼下，然后父亲担任“搬运工”，一件一件拿到我的房间。上次在手机上看到一位网友，她的父亲给她搬了很多快递到卧室，这些快递都是衣服，但其实她的衣服早已挂满了一面墙，角落里堆满了没拆过封的新衣服。这画面，比服装店有过之而无不及。

时代变迁，我们对衣服的态度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外婆年轻时想穿一件新衣服，要小心翼翼地收藏好布票。妈妈年轻时衣服破了，总会自己拿针线缝缝补补，而我拥有好多衣服，却少了情感上的满足和价值层面的体验。或许，幸福不是衣服的堆砌，而是心中反复的惦念。就像在外婆和妈妈的心中，衣服从来不是轻飘飘的东西，所以生活自有它的质量和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