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报首席评论员 静伟

虽然事隔多日，还是想谈谈董宇辉因反感热搜清空微博这件事。虽然它在喧嚣浮躁的网络世界，不过是激起了一点儿小小的浪花，与热搜上那些狗血热闹的事件相比，似乎不值一提。但我还是想借用《士兵突击》里许三多的话说：“我觉得，这很有意义。”

在我看来，董宇辉清空微博，是无奈，也是一种姿态。他事后也说，自己是“匹夫之怒”：“清空微博是‘阿Q的精神胜利法’，我知道我这么做没用，但是我只是这么做了。”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无用也要做，这是一个读书人最后的倔强与骄傲了。既然改变不了你们，那我就做好自己好了。虽然这也未必能够独善其身，“我本无心求热搜，奈何热搜逼人来”“我不在热搜，热搜里仍会有我的传言”……但那又怎么样呢？你们玩你们的，我就是不想跟你们玩，虽千万人，去你们的吧！

董宇辉并不是第一个退出微博的，在他之前，井柏然、黄子韬、姚晨、罗翔等明星名人或出于失望、或出于对网暴的厌恐，都曾宣布退出微博。既然微博热搜已成是非之地，一个人最明智的选择，自然就是抽身远离，风紧扯呼，免得溅自己一身的血腥脏秽。这种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也让网络“三寸黄泥地”，越来越杂草丛生、蚊蝇肆虐。

其实网络上也不都是乌合之众，但因为他们是闹得最欢的，声量最大的，所以往往也就抢占了“C位”，小丑反倒成了主角。而沉默的大多数，或明哲保身，或不屑一顾，或有太多的正事要忙，渐渐成为了舆论场上“沉默的螺旋”甚至“沉默的羔羊”。

当然，我并不是否定微博和热搜的正面效应，因为其强大的流量和舆论力量，推动了一些社会事件的解决，也改变了一些人的生活和命运，让一些明星和名人更具曝光度和影响力，这也就是所谓的“流量红利”吧。但流量的驱使也成了流量的绑架，比如有时候人为制造话题，让热搜情绪化、对立化、庸俗化、琐碎化，用六神磊磊的话说：“它一定要用套路才可以，要加一些流量密码才可以，大肠不行，大肠刺身才行。”

尤为荒唐的是，虽然平台一再否认可以“买热搜”，但很多网络平台的内容产品是可以花钱买推广的，却是不争的事实。当流量是可买的，又怎么能确保内容的高质真实和公平正义？

更让人生厌的是，热搜最喜欢“嫌隙人有心生嫌隙”，断章取义、小题大做、故弄玄虚、无事生非的热搜话题层出不穷、居高不下，而真正重要、更有价值、更值得我们关心的真问题，反而上不了热搜、成不了话题。

就像这次导致董宇辉退出微博的导火索，竟然仅仅是因为其在直播间不肯过多推介女性内衣，就被冠以“歧视女性”的“罪名”，“董宇辉三拒讲解内衣内裤”更是登上了微博热搜榜的第一和第二位。本来是屁大的事儿，竟闹出了天大的动静，但也不过就是更大的“屁事”。难怪董宇辉厌恶和愤怒，但凡有些素养有些识见的人，谁能不烦？

至于像有些评论说的，董宇辉“不能既享受流量红利又逃避舆论”，不过是流氓逻辑和道德绑架。在一定意义上，流量平台与明星名人是互相需要、互相成就的，很多明星名人本身就自带流量，平台只不过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但当你开始落井下石的时候，人家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敬而远之又有什么可以厚非的呢？而且就算是享受到了所谓的“流量红利”，难道就必须要允许流量的伤害？岂有此理！按照这个逻辑，你上班挣工资，就活该被领导老板骂？就不可以“老子不干了”？

在热搜中，一泡屎能招来成千上万只苍蝇，一块蛋糕也能招来同样多的苍蝇，因为苍蝇本身就是不辨香臭、不知好歹的。热衷在网络“排泄”的人，自然是乐此不疲，可喜欢生产甜蜜美好的蛋糕的人，可不可以换个地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我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流量确能带来关注、带来名气、带来利益，但也同样能带来伤害、带来烦恼、带来恶心。所以，就算你觉得“那都是很好很好的”，也应该允许别人“可是我偏不喜欢”。

虽然正如厦大传播学教授邹振东所说：“舆论世界是避重就轻的传播世界。在舆论世界里，轻重判断与现实世界基本倒置。现实世界中重要的东西，在舆论世界未必重要；现实世界不重要的东西，在舆论世界可能很重要。”但也正因如此，才需要网络内容的生产者和舆论平台的把关人更有责任意识和引导能力，更重要的是要有良知，用好的价值导向给网络世界注入一股清流，而不是推波助澜、沆瀣一气，成为将其搅成一摊浑水的帮凶。还是邹振东教授说的：“舆论是工具，也是武器，可以帮人，也可以杀人，掌握舆论利器的人尤其要谦卑和悲悯，追求善意传播。”

我更希望的是，像罗翔、董宇辉这样优质的大V，有一天还能够重返微博，不是因为那个时候微博江湖已经变得更好，而是我们真的不该把这个本该美好的世界，让给那些自己讨厌和鄙视的人。退出，是一种自由，归来，是一份责任。《蜘蛛侠》里的台词不是说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正是因为网络世界蚊蝇妖孽太多，才需要更多的“蜘蛛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