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两道菜

杨石

一晃已经退休两年多了,人生走完了一大半。前半生不能说有多少见识,但走南闯北也走过不少地方。国内基本上都走遍了,就连国外,也去过20多个国家。随着走过的地方增多,各种美食自然也不少品尝。中国的八大菜系、各种地方小吃,俄式西餐、法式西餐、意大利餐、印度餐、非洲餐等等都有所品尝。说实在的,这些名餐名菜并没给我留下过多和深刻的印象,大都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忘记了它们的味道和样式,老话讲,也就香香嘴。这些名菜和好吃的虽然没记住,但是十二三岁时吃过的两道最简单的菜却令我记忆深刻、魂牵梦绕、难以忘怀。随着年龄的增长,可能更加愿意回忆过去的事,甚至经常在梦里梦到这两道菜,在梦里回忆着这两道菜的滋味。这两道菜一个是凉拌白菜,一个是江水炖江鱼。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那时南北流通不像现在这么发达、顺畅。一到冬天,在哈尔滨能吃到的蔬菜基本就是白菜、土豆和萝卜,而且每到秋天家家户户就开始囤积白菜、土豆和萝卜,这些菜俗称秋菜。那时家里人口多的,秋天囤积的白菜都在两三千斤,而且那时的白菜都靠单位分,有一定实力的单位,就组织到农村统一买秋菜,拉回来后分给职工。那时单位分秋菜场面非常壮观,拉回来的白菜成堆成堆的,像一座座小山。秋菜分给职工后,条件好的,能借到手推车,然后用手推车往家里送;条件不好的,就只能把秋菜装到袋子里用自行车往家驮,没有自行车的就用爬犁往回拉。那时单位的职工都比较团结,分秋菜时一起上,然后互相帮助往家里送。分秋菜基本都是在晚上。一大早,单位的车就往农村去,等菜拉回来也就下午或晚上了,然后开始组织分。

记得那年分秋菜,分到了半夜,当时我还是一个半大小子,那时学校里课不是很多,当天是半天课,上完课就没什么事了。父亲单位分秋菜,我就过去帮忙。分到半夜,大家是又饿又累,我父亲说,这样吧,这里有现成的白菜,让食堂值班的师傅给拌个白菜,让我儿子回家取点河北老家给寄的花生米,然后再炒个鸡蛋,咱们喝点白酒解解乏。我记得值班的大师傅把白菜帮扒掉,用白菜心切成细细的丝,大师傅当时用的调料非常简单,就是炸了点辣椒油,用了点白醋、味素、盐和香油,拌了一大盆。然后大家就着凉拌白菜、炒花生米和大葱炒鸡蛋,喝起了我从家里拿来的玉泉二曲。那是我第一次在食堂吃大师傅拌的凉拌白菜,那滋味一下子就把我给惊艳住了,我长到十二三岁,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拌白菜,那滋味我现在还经常在脑海里、在梦中回味,而且到现在也没再吃到过那么好吃的凉拌白菜。

另一道难忘的菜是江水炖江鱼。也是我十二三岁的时候,一个周日,我父亲的几个朋友借了一条小机帆船,说是到松花江下游去打鱼,然后在船上吃江水炖江鱼。一大早,从当时小九站的市总工会的江上俱乐部集合出发,坐船到下游,然后撒网捕鱼。一个多小时后打上一网鱼,有十多斤,各种鱼都有,有大有小。然后大家就开始收拾鱼,鱼收拾完后点上酒精炉,把锅放上,从江里打上一桶江水倒进锅里,然后放上一把花椒、几个红辣椒、一把盐、一些葱花,调料非常简单,然后就开始炖,炖了一个多小时,那是香气扑鼻啊,整个船上充满着鱼的鲜味。鱼炖好后,大人们开始就着江水炖江鱼开喝,我坐在旁边喝着鲜美无比的鱼汤,吃着各种各样的鱼,一个多小时后大家吃的是盆光碗尽,就连鱼骨头都没剩。吃完喝完后,伴着松花江上的落日余晖返回了市里。那种原汁原味的江水炖江鱼的鲜美到现在我还时不时地会回想起来,长大后吃过各种鱼,有松花江的、黑龙江的、兴凯湖的、长江的、黄河的、太平洋的、印度洋的、大西洋的,但是感觉都无法超越当年的那个江水炖江鱼。

六十多年的生活积累,感觉到越是幸福的生活可能越简单,没有攀比、没有纷争、没有忧愁。童年的快乐可能也是越值得珍惜和回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