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报首席评论员 静伟

这个社会最不缺的，就是冷嘲热讽者，而冷嘲热讽者，也永远不会缺少嘲讽的对象，哪怕对方比他们成功和优秀。只要让他们看到一丝的缺陷和破绽，或者自以为对方露怯，就会极尽揶揄之能事，将尖酸刻薄当作幽默，把吹毛求疵视为能耐。自以为是在看别人的笑话，殊不知却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冷笑话。

最近这帮人又有可“捡笑”的了。一个是董宇辉拿了“人民文学奖”，这不禁让他们愤愤然了：“都没见他写过什么像样的作品，这个奖他也配拿？”还有就是在北京亦庄举行的半程马拉松暨人形机器人半程马拉松上，一些机器人状况频出，闹出了很多搞笑“名场面”，这就让他们更加“瞧不起”了：“这哪是人工智能，分明是人工智障嘛！”“看完我就放心了，我妈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失业了！”

俗话说，笑话人不如人。很多时候，我们的嘲笑往往源于我们的偏狭、短视和无知。就像庄子《逍遥游》中的蜩与学鸠，之所以敢嘲笑大鹏，就是“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带给他们的勇气。那些在网上群嘲董宇辉和机器人的人，既看不到文学推广的深远意义，也预见不到机器人技术的巨大潜力，只能在对他者的嘲笑中刷刷存在感、找找优越感。

嘲笑董宇辉者，本就是断章取义。人家董宇辉获的是“人民文学奖”中的“传播贡献奖”，这个有什么不配拿的？他在直播间用4小时售出《人民文学》全年订阅8.26万套、99.2万册，成交金额1785万元，创下文学杂志单日销售奇迹。跟余华对谈，直播在线人数峰值突破24万人，新书《余华文学课》当晚销量突破50000册。无论是对于文学，还是对于《人民文学》，这传播贡献难道还不大吗？须知，文学的价值不在于载体形式，而在于能否唤醒共鸣。董宇辉以一己之力，让失落在碎片化网络时代的文学又火了一把，让文学的火种在更多人心中重新点燃，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不错，董宇辉确实有说错常识的时候，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在直播那种快节奏高压力的状态下，谁又能保证自己上去就一定能说得滴水不漏？你抓住人家一处错就揪着不放，但你不如人家的地方可能多了去了，只不过没机会在聚光灯下曝光罢了。

嘲笑机器人者，更是一叶障目。你们只看到这些机器人摔跤了、头掉了、原地踏步了，但你没看到的是它们能够走上马拉松赛场背后的技术突破。英国学者理查德·巴布鲁克就说过：“当代现实是科幻梦想的测试版。”测试本身就意味着不完美，目的就是发现问题，改进升级。你要看到，这些机器人的每一小步，都凝聚着科技人员无数的智慧和心血，更要看到，通向未来的金光大道，也许就从这些机器人笨拙踉跄的步伐中开始。我们不会因为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的跌倒而断定其不会成才，怎么就能因为机器人出现了一些状况，就认为其不过如此。“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对于尚处起步阶段的机器人，我们也绝不能小觑。飞机、汽车、电灯刚被发明的时候，也都无一例外地被嘲笑过，如今却让整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那些嘲笑的声音，于今安在哉？正如杰瑞·卡普兰在其《人工智能时代》一书中所说：“如果你不知道现在正在发生着什么，也就无法完全理解在未来很有可能会发生的事。”很可能，当你还停在路边嘲笑这些机器人的时候，它们早已把你甩到时代的身后。

董宇辉是文化传播的破壁者，机器人是技术探索的蹒跚客，他们可能有不足、有瑕疵，却都是这个社会进步的推动力量，值得尊重和鼓励，而不是轻蔑和嘲笑。别忘了鲁迅先生说过的话：“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竟不过是苍蝇。去罢，苍蝇们！虽然生着翅子，还能营营，总不会超过战士的。你们这些虫豸们！”

劝君莫笑机器人，劝君莫骂董宇辉。与其做冷眼旁观的批评家，不如当温暖坚定的同行者，要在荆棘中栽种玫瑰，而不是让玫瑰旁遍布荆棘。无论董宇辉的文学推广之路，还是机器人的技术探索之旅，都如同时代缝隙中的萌芽，需要我们以包容之心呵护、以耐心之态等待，为它们提供成长的土壤、翱翔的天空。多一份赞许，能给予他们前行的动力；少一些嘲笑，可避免过早扼杀这些可能改变社会、改变世界的力量。

别笑着骂着，到最后才发现，小丑竟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