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E0BA47E46597BBFC35C6D9E7170D2C6.jpg)
![](2A2B600ACFC727EB632D7C2BEEAF2B3C.jpg)
□《生活报》记者丁燕 提起电车街12号,原《农村报》美术编辑滕晓飞和夫人李春堤,是一对特别值得书写的人物。滕晓飞多才多艺,夫人李春堤不仅是热心的居民组组长,还是组织“圈楼”孩子们画画的业余“校长”,被孩子们亲切地称为“滕娘”。作为搬入“圈楼”的首批报社家属,滕晓飞一家可谓是最受欢迎的邻居之一。 滕新华说,父亲滕晓飞为人正直,对子女充满关爱。母亲李春堤为人热情善良、隐忍而又坚强。她用一生的时间,诠释了什么叫做“好母亲,好妻子、好邻居"。 父亲痴迷写作 出版多部民间文学集 滕晓飞1914生于辽宁海城,童年时他是个贫苦的放牛娃。据他的档案记载,他二十多岁来到黑土地参加革命,曾担任鸡西一文工团团长,密山土改工作队队长,期间组织排练《白毛女》、《放下你的鞭子》等剧目深受好评。1950年滕晓飞调入哈尔滨,曾担任《黑龙江日报》摄影美术组副组长,后在《农村报》任美术编辑。 滕晓飞一家是最早一批搬进“圈楼”的省报家属,他的儿子滕援朝、滕建群和滕惠群就出生在这里。滕惠群记得,父亲生前,每逢新春佳节,著名连环画家王纯信,省报老报人于敏、王福林等都会给父亲拜年。很多省报老人回忆,滕晓飞爱好广泛,擅长绘画、摄影,“鸡西市解放后第一张毛主席画像,就出自他之手”。在省报每周举办的联谊会上,滕晓飞经常带头扭秧歌、敲大鼓。受他熏陶,女儿滕新华从小就是学校的文艺骨干。 滕新华说,父亲没上过学,全靠自学成才。他性格秉直,为人热情,爱与年轻人交朋友。在《农村报》期间,他下乡采访和农民打成一片,有时还把农民朋友带到自己家。在滕新华的记忆里,父亲酷爱读书写作,痴迷于民间文学。滕晓飞把采访中听到的寓言故事、民间传说,整理到笔记本上。曾出版民间故事《镜泊湖的来历》。在滕新华看来,父亲把写作看得高于生命,在人生的最后两年,父亲老花眼非常严重,但他坚持用两个花镜叠起来写作。 母亲是“圈楼”大管家义务指导孩子们画画 滕新华说,母亲李春堤,善良、富有正能量,是“圈楼”的灵魂人物。因身体欠佳,李春堤40多岁提前从建设印刷厂退休。在她记忆里,退休后的母亲成了居民组组长,下雨刮风天帮邻居收衣被,调解邻居矛盾,反而比以前更忙了。 当时“圈楼”很多双职工家庭,不放心孩子带钥匙上学,就把钥匙交给李春堤保管。后来,李春堤干脆在门后钉了一排钉子,“最多的时候挂着10多把邻居家的钥匙”。可见当时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滕新华记得,有次母亲腌糖蒜下罐不到一个月,大院的孩子们就把它“消灭了”,母亲从不计较。令她记忆尤为深刻的是,一次“圈楼”突然停水,家中本有一桶水留着做饭用,但有邻居来要水,母亲丝毫未犹豫,让对方把一桶水拎走了。“那个时候,大院最多的时候住80多户人家,风气特别好,邻里关系也非常融洽。”由于李春堤的热心,她被大家称为“圈楼”楼长、大管家。邻居中间流传着一句话——“有事找‘滕娘’”,至今想起来,仍让滕家儿女倍感骄傲。 在绘画方面颇有建树的滕建群说,父亲精通绘画,母亲耳濡目染,也掌握了绘画的基本技巧。滕建群儿时,母亲曾义务指导“圈楼”的孩子学画画,省委办公厅纪检组长王立民就在《梦想起飞的电车街12号》中写道:“滕建群的妈妈不是艺术家,但她的一句话我至今不忘,‘画人,要先画骨头后画肉,然后再来穿衣裳。’其实讲的就是画结构。” 滕建群回忆,由于母亲的无私,家中经常收到邻居分享的美食。而“圈楼”的孩子们都知道“滕娘”身体不好,每次她买菜回来,都会争先恐后地帮她拎菜,扶她上楼。 砥砺岁月 母亲鼓励父亲“坚强活着” 李春堤只在新中国建立初期参加过扫盲班,能读书看报写家书,但她一生崇尚知识的力量,尊重作为知识分子的丈夫。滕建群说,在“圈楼”居住期间,母亲订阅了当年最为流行的《少年文艺》、《儿童时代》等杂志。几年下来,这些杂志在“圈楼”的孩子们中间传阅。尽管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滕建群仍然清晰地记得母亲为他批改的作文。那时,身为初中生的他在一篇作文中写道:“走夜路,非常疲惫、孤独,让人不由得想起温暖的家。”李春堤看后,把作文批改成:“走夜路,虽然疲惫、孤独,但你要是一直走下去,会发现灿烂的曙光……”当时省报著名编辑黄世隆评价文章“结尾有意境,表达了人生的一种期盼。” 在人生旅途中,李春堤也是用这种坚强乐观的态度,和丈夫相濡以沫,对抗生命中最苦痛的岁月。在那些艰难日子里,滕晓飞被安排到经纬街附近“推大纸”(即运送新闻卷筒纸)。按规定,他不得与家属见面,妻儿只能通过“圈楼”凉台望着他。不久后,长孙滕向东出生,李春堤每天在丈夫“推大纸”路过的间隙,高高举起孙子,“告诉”楼下的丈夫,“你都有孙子了,你要好好活着……” 李春堤还利用儿子建群去送饭的机会,给丈夫带上一个卷得极细的小纸条。滕晓飞打开纸条,看到小楷字体写着“坚强活着”,顿时湿润了眼眶。滕建群说,据父亲后来回忆,在人生最不如意的那几年,他一直用这四个字鼓励自己。 1968年后,滕晓飞进入柳河五七干校,李春堤带着两个年幼的儿子,担起了家庭重任。丈夫到了柳河后,没有了收入,全家人的生活费毫无着落。但生活的艰辛并没有扼住李春堤的喉咙,为了省钱,她常到附近的集市捡菜叶。李春堤用从牙缝里挤出的钱买补品,托人带给丈夫。在她心里,丈夫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倒……而身在柳河干校的滕晓飞,苦中作乐,他和同事李熏风住在一个帐篷里,一有空闲两人便如饥似渴地读书,“有时甚至能读上一天一夜”。 母亲生病后 为两个小儿子准备结婚用品 有人说,母爱是世间最伟大的力量。1979年李春堤被确诊为直肠癌。这个即将走向生命终点的老人,最牵挂的是两个未成家的儿子建群、惠群。滕惠群说,母亲去世前,曾陆陆续续为他和二哥建群每人做了十几条棉裤,“能从十几岁,穿到六十多岁……” 滕新华发现,母亲患病后,经常一个人神神秘秘地出门,回家时她的黑色人造革包里,塞满了毛巾、床单、沙发套这些居家小物件。滕新华说,母亲患病后还为建群、惠群每人买了一条“卧虎”牌毛毯,一红一绿,当时的价格是54元,而她自己经常穿补丁衣服。“她把这些物件一分为二,分别装在两个木箱里。”后知后觉的滕新华恍然大悟,“母亲是在为俩儿子准备结婚用品,甚至未来儿媳做饭用的围裙,都准备好了……”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1986年夏末,64岁的李春堤告别她充满眷恋的世界。滕新华说,母亲去世当天,曾在“圈楼”生活过的二十多个小伙伴都轮流来为她守灵。母亲出殡时,200多个报社职工和家属来为她送行,时任黑龙江日报社社长张国昌评价她,是“平凡而又伟大的人”。失去了人生伴侣的滕晓飞,瘫坐到楼梯,哭了很久。 滕惠群结婚时,母亲辞世已有三年多,打开母亲为他准备的木箱,滕家兄妹几人抱头痛哭。1990年底,滕晓飞因病去世,留下描写抗联故事的章回体小说《神炮张祥》尚未出版。昔时人已没,往事犹可追。滕晓飞夫妇已仙逝多年,但滕家儿女一直难忘在电车街12号居住的那些快乐日子,他们会一直记得父母的殷殷教诲,“做好人、做有内涵的人、做帮助别人的人……” 当年的全家福。 李春堤在圈楼留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