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唐小清 画家陈阳每每回首自己绘画艺术的起步时,总是会追溯到她的出生地——那个给她以艺术滋养的港湾——电车街12号。她说,人生就像一趟列车,当我回望梦想起飞的始发站,那些过往中的莹亮,那些光阴浸染的情怀,一路滋润着我的心田。 梦想启航 陈阳出生在电车街12号那个大院里,楼上楼下住着的都是报社的高级编辑和记者,他们思维活跃、文采飞扬,又时时关注社会热点,谈笑有鸿儒,出口皆文章。大院的人文环境为陈阳的人生刷上了一层浓浓的人文底色。 在省报当美编的爸爸陈永智是小陈阳的启蒙老师,熏陶了她最初对艺术的挚爱,阳阳从小坐在爸爸怀里看着爸爸和王叔叔的连环画作品,长大后的陈阳忘却了童年的好多事,但仍清晰地记得爸爸画的连环画《小猎人》等片断,那连环画集的一幅幅画面深深铭刻在她的记忆中。 孩提时代,每天与她家在一个公共厨房做饭、用餐的名记美编们时时溜出的生动诙谐的语言,被她像海绵吸水一样收纳在脑子里,她心智与见识异于其他同龄孩子。 她从小就喜欢用黑黝黝的眼睛默默观察周围的一切,而她观察的视角总与别人不一样。小时候,她经常趴在窗台上向外张望,街道上偶尔会有一辆红黄相间的电车,哐啷、哐啷地从窗下驶过,打破城市的宁静。古朴庄重的老火车站、精美绝伦的尼古拉大教堂、马家沟一带米黄色的苏联小房子、木栅栏的小院里开满了淡紫色的丁香花……童年的记忆都散落在她的散文《城市回眸》中。 大院里男孩子大都去学艺术,他们都一门心思向名震全国的连环画《闪闪的红星》作者王纯信追拜,她愿意和一大群男孩子成群结队地聚在电车街12号的大院里“听课”。她给自己布置的作业是天天画速写,还经常和伙伴跑到火车站里对着各式躺着、坐着、聊天、抽烟的旅客,竭尽全力描绘,那是她感到最有意思的事了,以至于后来火车站的保安对他们这群孩子下了逐客令。 那时候,刘克俭、王纯信等都是孩子们眼中的大超人,一位位记者美编在办公室读书看报伏案低头创作的场景一遍遍地被定格,她畅想着,低头伏案创作,那一定是她未来的职业! 鲁美新生 上世纪七十年代,陈阳中学毕业,被分配到一家工艺美术厂,在道外伟东木器机加车间,陈阳身着硕大的工作服,火花四射日复一日劳动。在那个简陋昏暗、狭窄的小工厂里,她仍然用那双发现美的眼睛寻到了一抹生命亮色:楼梯上、栏杆上、房檐下,缕空着各色花式图案。有梦的她坚信:自己不属于这里,她必定会走出来,成为天上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 人有了梦想和憧憬就会从心底滋生出明确目标,焕发出无穷的动力。陈阳正当芳华却坚决不找对象,她一次次拒绝了男青年的盛情邀请,在心中,画画才是她的最爱。 天天背着画夹子匆匆行走在经纬街上,一路奔向工人文化宫美术班,数年如一日,这是她生活中的两点一线,在暗灰的画室里不断挥动着的手臂,燃亮她心中梦想的灯塔。 在老师祝林恩的教导下,她进步极快,她每天画笔飞舞,画收集起来整整装了一麻袋……机会真的留给了有准备的人,1978年恢复高考,她梦想成真,收到了鲁迅美术学院国画系的通知书。她饥渴地吸吮着知识的甘露,在艺术的天地间展翅高飞。 灵魂如歌 从鲁迅美术学院毕业后,陈阳成为黑龙江省画院的专业画家,陈阳以纯净之心体验着人之生命,她早期作品注重画面的装饰性构成和画面内存的韵律感和节奏感,后来的绘画语言转而表现内心的情感世界,心随笔运,像是轻声吟诵昔日的歌谣,她以恬淡、真诚的绘画语言倾诉着自己的心路历程。 诚实、率真、执着是陈阳的艺术品格。陈阳是一个认真的艺术思考者,她总是在艺术探索的领域不断地寻觅着世界的真谛,含蓄而平实地表述着自己的思绪,没有丝毫的做作与牵强。陈阳的作品给人一种宁静又气韵生动之美感,陈阳的美好想象和富有诗意的表述仍然有她个人生活经历和环境的投影,她的作品中有温情关爱,也带着调侃和意味深长的微笑。 陈阳说,画画如同品茶,每当生活中给了我一点点感动,都会将它投入杯中,时常地摇一摇晃一晃,各色的灵动在相互间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经过水墨的浸泡,和谐丰润,令人沉醉。1984年,她的作品《山村小学》入选“全国第六届美术作品展”获优秀作品奖,作品《明日的冠军》《和煦春风》《怀抱》等前后参加了全国美展并获得奖项,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她又创作了《灵魂如歌》《风从耳边掠过》《梦里水乡》等一系列作品,1994年作品《四季歌》入选全国第八届美术作品展,把多重变幻的画面呈现在观者的面前。 城市回眸 2013年10月,陈阳赴法国巴黎国际艺术城吕霞光工作室做为期三个月的研修,并在巴黎国际艺术城举办个人画展。中国画向来讲究形神兼备,气韵结合,因而使人物画本身就具有一种悠远绵长的韵味,皴擦,勾勒,细笔,粗线,在她的手腕下,酣畅流利,每幅画作在浓重的笔墨中却生气弥满,动静相生。 无论走到哪里,一旦看到年代久远的老建筑,陈阳便要停下来,凝神观望一会儿。老建筑那沧桑美感,叩击着女艺术家的心扉,之后由心入手入画,而这不能不说与她自小长大的那个报社大院——一个令她留恋和怀念的艺术人生起点有关…… 转眼间三十多年过去了,电车街12号那段难忘的经历曾无数次地敲打着她思绪的闸门,驱使她一遍遍走进了报社大院和老道外的大杂院。那年她从北京回哈专程去看过电车街12号大院,现在它已灰暗破败,残砖断瓦,凝重,陈旧,凌乱,留在记忆中的往事片断闪回,丝丝温情气息扑面而来,她不由地拿起画笔,画出了《城市往事——大杂院巡礼》。这一次,她似乎用笔线点画释放着自己蓄积已久的精神能量,古旧的房屋、破败的木梯、斑驳的老墙,略带伤感无奈。构图独到,笔力精湛,描摹细腻,繁而不乱。 时光如同湍急的河水,不知不觉地从她身边流过去了。人生如一屋,时而幸福,时而繁荣,时而悲怆,转又归于澄明虚静。陈阳倾心描绘着这一片片旧屋杂院,是一种责任、一份关照。无声的画面,原汁原味的冰城味儿市井,似有千言万语,打动人心。 上世纪七十年代,陈阳与电车街12号的小伙伴们合影(后排右二)。 陈阳《城市往事—大杂院巡礼》国画200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