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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国宏 “亭皋木叶下，陇首秋云飞”。秋天到了，我们东北满族之乡里处处看到一片繁忙、欢腾景象，各种与秋天相关的民族风俗，像一幅幅多姿多彩的画卷，在大山脚下的满族之乡徐徐展开。 “五谷丰登大有年，家家欢庆笑开颜，杀猪推碾磨新面，整备丰收第一餐。”这首诗描写的是满乡欢庆“丰收节”的热闹场面。“丰收节”是满族人秋季时举行的一个隆重的节日。秋风起，五谷泛黄，开镰收割之际，满乡要举行庆丰收的仪式：全村家家杀猪、烀方子肉，磨豆子做豆腐，煮豆饭，蒸粘糕，此习俗谓之“上场豆腐下场糕”，寓意五谷丰登和步步攀高。满乡产的大豆，籽粒饱满，色泽金黄，做出来的豆腐洁白如脂，颤巍巍，嫩绵绵，水汪汪，炖、炒、凉拌，口感都是一流的。黄米面做的粘糕是满族的特产，软、绵、甜。这些食品做好后码盘，再端来新采摘的一盘水果，一并摆在满族人家正堂西墙下的供桌前，然后点燃“鞑子香”，全家人祭祀神灵和祖先，请他们来品尝自家新收获的粮食和水果，共享丰收的喜悦。这个仪式，满族人称为“荐新”、“场院祭”。祭祀过后，全家人聚在一起，请来左邻右舍和亲朋好友，共同进餐。吃完饭后，全村人拥至河边和村中的开阔地带，燃起一堆篝火，老少载歌载舞，欢庆丰收。 “寻过这山觅那山，轻抛红线系前缘。千般惊喜万分爱，都付一袭白桦衫。”采参是满族人收秋习俗中的重要一项。金秋时节，山坡上一片金黄，经过春夏两季的滋养，山林里的野山参迎来了采挖期。满族人从明代中期开始就已经学会采参了，所以挖参很有一套技术。选一个晴好的秋日，村里选出一位年富力强、有多年采参经验的人作为“把头”，带领几名后生进山采参。进山前，后生们要跪地焚香，祭拜山神，保佑他们此行安全顺利，他们能够在山林里挖到山参——此习俗谓之“发山”。进入山林后，他们分头搜寻，哪路人马发现野山参了，要立即呼喊报喜，同时，在山参根部旁边插根小木棍，用红线绳把野山参与小木棍梆在一起———满族人认为，野山参是有灵性的，不用绳拴上，它们就会“跑”掉！做好记号后，继续向山上进发，待下山时，按记号将山参挖出带走。满族人挖参忌讳铁器，用的工具是木棍和竹刀。挖下来的山参，内面用苔藓包裹好，以防磕碰；外面用卷成筒状的桦树皮包裹，以保证山参根须的完整，防止山参丢失水分。 “汛到秋江人倍忙，飞叉甩网捕鲟鳇。马哈摆尾渔家笑，好拌生鱼劝客尝。”在满乡，有秋捕的习俗。满族人捕鱼的渔具有90多种，最常见的是鱼叉、鱼篓、鱼罩和鱼网。满族人捕鱼从来不“竭泽而渔”，而是讲究“可持续捕鱼”，即大鱼叉住装篓，小鱼网住放生。满族人秋捕之鱼，以江鱼为上品，河鱼次之。河鱼以鲤、鲢为主，江鱼以大马哈鱼、鳇鱼、鲟鱼为主，其中大马哈鱼最为有名，这种鱼肉质鲜美，片成薄片后，拌以葱花、蒜泥，调以酱醋，便是满乡招待贵客的传统美食“塔尔卡”（生鱼片）。这道美食味道醇美，过口难忘。吃不了的大鱼，人们会制成鱼干、鱼籽酱、鱼筋储存起来，这些都是满族人家年节招待贵客的上等食材。 “采山”是满乡收秋习俗中的另一项重要内容。满乡山区树木繁茂，金秋时节，采蘑菇、采野果、采松子儿、采草药、采山菊花……成为满乡绝美的一幅画卷。“鸟引新晴啭好音，提篮拨草踏林深。爱它一片小花伞，似拢似张撑绿茵”。这首诗写的是满乡儿女上山采蘑菇。山上野生菌类众多：猴头菇、元蘑、松伞蘑、榛蘑、大腿蘑……一堆堆，一片片，忙坏了满乡儿女。山上野果举目皆是，圆枣、山葡萄、山丁子、山里红、榛子、核桃……红绿黄相间，甜酸香兼具，人们边唱着传统的满族民歌《巴音博罗》，边快乐地闪转腾挪于密林间树丛中。采蘑间隙，还可以采些中草药，天麻、黄芪、紫草、龙胆草、五味子……“药锄药篓一肩担，踏遍家乡处处山。愿效神农尝百草，长教父老驻童颜”！这些中草药是满乡儿女强身健体、祛病除疴的良药。 山上忙完了，该忙家门口的事儿了——打苏叶、晒旱烟、渍酸菜……这也是满乡秋俗的一部分内容哩！紫苏叶子宽肥，味道清香，采集鲜嫩的苏叶晒干，用时洇湿，放在屉上当屉布蒸面食。面食沁进了紫苏的清香，吃起来味道既鲜美又提神，满族的“苏叶饽饽”、“苏叶粘糕”闻名遐迩。满乡种的烟草俗称“关东烟”、“老青烟”、“罕王烟”，名声远播，“饭后一袋烟，快活赛神仙”的民间俗语至今流传。收烟时，将烟棵的老叶擗下来，编成长长的辫子，搭在木排上晒干，便成为有名的“关东烟”了。关东烟颜色红黄，油份充足，香味醇厚，抽起来不苦不呛，不辣不冲。在满乡，能抽上一袋关东烟叫作“享口福”，给亲友送几把关东烟，那就是最上乘的礼物了。“你择白菜我烧汤，装罢瓷缸装瓦缸。秋日不尝劳作苦，冬来哪得火锅香。”这首诗写的是满乡的秋俗之一“渍菜”。把菜心饱满、菜棵较小的白菜放在开水里焯一下，码到大缸中，添上水，压上一块大石头。这缸菜放到冬天会发酵变酸，这就是东北地区有名的“酸菜”。酸菜切后，涮火锅、包饺子、炖粉条……是冬季满族人餐桌上百吃不厌的佳肴。 多姿多彩的收秋习俗，将满乡的秋天点缀得丰满而富有情趣，充实而独具特色。勤劳纯朴的满族儿女正是在这种民族文化的滋养和传承中，酿造着甜美的生活，憧憬着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