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根儿蒜是苦春头子第一拨钻出地面、第一拨返绿的野菜。长的跟独头蒜似的,老屯人给了个更形象的名儿——大脑瓜儿。 小的时候,我们一帮野孩子常去挖小根儿蒜。打开春,地里黑黢黢的,柳树褐色的枝条刚刚泛黄、变软。大脑瓜就从土里冒出来了。如牛毛般一丛丛的,红绒绒的,一眼就能把它跟草的绿分开。没几天,大脑瓜叶儿放宽、放绿,有点蒜叶的模样了。可到底是野地里生的,叶子远不及大蒜叶的十分之一宽,像一窝不知梳理的乱发,披散着。在垄沟、垄台、树丛、壕沟、草窠中间。 刚到清明,地才化了一锹深,就能挖大脑瓜了。我们这帮孩子在地里跑来跑去,冻得小脸通红,皴了的小手被冷风吹裂了,小麻渣口跟麻瓜似的。膝盖上、袄袖上也都粘着土面子。如果找到了一棵大脑瓜,再一踅摸,不远又有一棵、两棵。碰上连成片的,就高兴得不得了。用小镰刀头或菜刀剜进土里,轻轻地往四外阔,往深了剜,生怕剜折了,拽断了。扑撸扑撸四周的土,再往外闪一闪,土松了,往上一提,圆圆的大脑瓜连着白须子就拔了出来。捏着轻轻地抖搂,几棵全胳膊全腿儿欢蹦乱跳的大脑瓜就出现在眼前。混合的葱蒜味儿、春草香味儿直打鼻子。找到一丛密麻麻乌绿叶子的,就喊了大伙,先开个大盘儿,从外往里慢慢收拢,挖差不多深了,往上一撅,那高粱粒子粗的茎子,拖了一个烟袋锅般的大脑瓜儿就拿在了手上。有人喊着:“烟袋锅子,烟袋锅子。”也有长在阳坡,根须只浅浅附着在地面,脑瓜大脖颈儿短的。被太阳晒得发了蔫,镀上了紫皮蒜的淡紫,一伸手就能捡起来。然后从蒜头往下一撸,薄薄的外衣脱落了。尝一口,辣里透着甜呢。 大人们拿了铁锹、面袋子,参与挖大脑瓜,一般是在秋后了。跟春天不同,秋翻地里的大脑瓜扎得深,叶子娇绿,茎须白净,蒜头细嫩细嫩的。一锹下去,翻起个土坨,晃几下,土坨裂开了。一绺绺睡着的大脑瓜儿,就横七竖八活泛起来了。有挤成了细长脑瓜的,也有鼓溜的大圆脑瓜的,拖着或粗或细的长颈子,长的差不多够半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