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房里奶奶的剪纸。

热闹的农家院。
□马辉 平房早已易了主人,可是每到樱桃花盛开的季节,我都会和老公开车去看一看那个曾经住过十年的小院 从平房搬进楼房十多年了,冬天不用烧炉子,也不用糊窗缝儿,楼内总是暖暖的,人很享福。可是,我却时时怀念住平房的日子。我家的平房,在原第二中学的后面,比较偏僻,稀稀落落的沒几户人家,下雨时道路很泥泞,生活稍微富裕一点的人家都搬离了这里,家乡人都开玩笑地说:这里是贼都不偷的地方,偶尔光顾一次,也会失望地哭着离开。 但是,在我的记忆里,它却美丽如世外桃源一般。我的家是个红砖灰瓦的大平房,前面有一条小河沟,潺潺流着清澈的溪水,里面还有小鱼游来游去。其它三面是稻田,夏天一片碧绿,秋天一片金黄。房前屋后有十多棵果树,特别吸引人目光的是一丛樱桃树,每当春天来临时,樱桃花盛开,如霞似锦,引来了大群的蜜蜂,嗡嗡地闹着,一群群蝴蝶也翩然起舞,惹得女儿穿着拖鞋,满院子追蝴蝶。夏天时,满树都是红红的樱桃,左邻右舍的孩子都会跑到院子里摘樱桃,酸酸甜甜的,好吃极了。还有几棵高大的杨树,像哨兵一样挺立在房屋四周,紧紧守护着这座老房。每天清晨,我都是在鸟鸣中醒来,听着鸟的歌声起床。 房前还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园子,里面种着各种小菜。但是,由于我和老公都不擅长农活,疏于管理,“草盛豆苗稀”,杂草很肥壮,小菜很羸弱,面黄饥瘦的。只有韭菜,顽强地与杂草抗争着,夏末时,还能包几顿饺子。但是,每年春天,我都会买许多种子撒在园子里,用老公的话说:连种子钱都收不回来,我却乐此不疲,常在小园里忙碌着。 我买这座平房时,里面就住着一个房户。因为房子是东西两头开门的,相对来说就是独立的两家,我接手这个房子时,看到房户夫妻二人都很面善,恰巧他们的孩子又在我所教的班级,他们在这里住习惯了,也不愿搬走,自然而然地成了我的房户。女的姓孙,三十二、三岁的样子,大概长我四岁,我就礼貌性地叫她孙姐。没过几天,我们就熟悉起来了。 他们夫妻二人都是下岗职工,靠打零工生活。男的冬天在雪场烧锅炉,夏天就在家打麻将;女的在私人木器厂打工,因为身体不太好,也隔三差五地休息上几天,还要供一个初中的孩子,生活应该不富裕,有时,我都替他们感到难过。 相处了一段日子后,我发现他们的生活有滋有味的,虽清贫些却一点也不颓废。孙姐做得一手好菜,还会炸麻花、油条,每次做好吃的时候,总会给我送一些。开始时,我不好意思接受,再三推辞,可是吃过一两次之后,嘴里推说不要,手却不由自主地接了过来,孙姐做的东西实在太好吃了,充满了诱惑。有时放学晚了,我还会去她家蹭饭。 孙姐最拿手的就是腌制各种小咸菜,腌好后,总会送给我一些。春暖花开时,我和孙姐总爱骑自行车到郊外去挖蒲公英(我们东北人叫婆婆丁),回来后,把婆婆丁用热水一烫,再用熟牛肉一拌,腌上小半天,特别好吃。可是每次挖菜,我的手比较慢,孙姐的袋子装满了,还要帮我挖一会,把我的袋子也塞得满满的。回到家后,孙姐还把做好的婆婆丁送给我一大碗,那种浓香的味道,至今还记得。 之后,我又跟孙姐学会了包粽子、腌辣椒酱、织毛裤、糊窗缝儿、烧炉子,还学会了打扑克。 学校放寒假时,大雪封住了小镇,木器厂也放假了,许多人都聚在孙姐家。女人们就织毛衣,织袜套。男人们就打扑克,打发冬季漫长的时光。到了饭时,孙姐还会给我们煮面条吃。 不打扑克时,我们就挤在孙姐的小炕上,(她家的炕烧锯末子,永远热乎乎的)东家长李家短的唠闲嗑。有时我就给他们念《红楼梦》、《水浒传》、《简·爱》、《飘》……我喜欢的名著,他们听得津津有味的。漫长的假期,在打打扑克,讲讲笑话,念念大书,嗑嗑瓜子中,很快就结束了,我每次都依依不舍,不愿去上班。 天气暖和的时候,孙姐的父母、妹妹、弟弟们时常来她家小聚。他们便在院中的树荫下摆上桌子,做几道家常小菜,边喝啤酒边唠嗑,笑声传遍了整个小院,染红了夕阳,鸟雀们也来凑热闹,叽叽喳喳的叫着。 日子平静而舒缓,每天都如春日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空气中还弥漫着樱桃花香味,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十年,我们两家都成了彼此生命中的一部分。可惜,后来我没有经受住外界的诱惑,去了哈尔滨一所私立学校教书,在哈市安了家,孙姐也搬了家。 私立学校的劳动强度很大了,为了站稳脚跟我拼命地工作,工作,几乎和外界隔绝了,也和孙姐一家失去了联系……时光在我没日没夜地打拼中悄然远逝,一晃又是十年。 平房早已易了主人,可是每到樱桃花盛开的季节,我都会和老公开车去看一看那个曾经住过十年的小院。 樱桃花依然盛开着,开的灿烂而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