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来野菜香。
□施立夫 “和风习习暖沃土,翠草茵茵绿荒丘”,在经历了格外漫长的严冬之后,北国的春天如约而至。春风拂面,春色入眼,让我不自觉地想起了故乡,想起童年那些挖野菜的日子。 因冬之漫长,故盼之久远,春天来时,也就更加让人欣喜了。孩子们拿着小刀子、小铲子,挎着小筐,走向广袤无垠的田野,寻找那些刚刚萌发的野菜。对于孩子们来说,这既是寻春踏青的游戏,也是丰富餐桌的劳动。东北的冬天,蔬菜少得可怜,也就那么几样,土豆、白菜、酸菜……吃了一个冬天,早吃腻了,挖些野菜来吃,对日常饮食的确是个不错的调剂。 最早露头的野菜是荠荠菜。荠荠菜,为十字花科植物,有枕头草、香荠等多种别名,是人们喜爱的一种野菜。每年三月末四月初,在农村的田间地头,经常能看到人们翻动春泥,挖荠荠菜。这种野菜,也是经过一个寒冬之后,人们与自然生息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三春荠菜饶有味”,挖回来的荠荠菜,洗干净,在开水锅里打个焯儿,捞出来,可以直接蘸酱吃,也可以和鸡蛋炖汤喝,最好吃的当然是包包子和包饺子了,那味道鲜美极了。 婆婆丁和鸭子嘴儿也是露面比较早的野菜。婆婆丁的学名叫做蒲公英。挖婆婆丁要趁早,等到打骨朵儿时,就变苦了,不大好吃了。采鸭子嘴儿时,不需什么工具,用手直接掐就行了。 再接下来登场的是“老牛锉”了,学名为野蓟。这野菜清香爽脆,没有任何苦味,但有一点是一般人不能接受的,就是它身上有小刺,吃的时候会感觉到扎嘴,尤其是舌头。据说牛的舌头很粗糙,根本不怕这种小刺,所以最爱吃这种野菜,因此人们给它起了这么个名字——老牛锉。我小时候,不大敢吃这种野菜,近几年敢吃了,而且马上蹿升为我最喜爱的野菜之一。焯好的老牛锉,蘸酱吃的时候,嫩嫩的、滑滑的,有点像吃小白菜的感觉,但比之更鲜嫩,口感也更值得玩味。 柳蒿芽儿也按捺不住春天的呼唤了,它也长出来了。柳蒿芽别名柳蒿、水蒿、白蒿等,是多年生草本植物,茎叶皆可食用,多生长于沟渠水边,其通行之名应与其多生于柳树之下有关。传说最早是生活在嫩江流域的达斡尔族人,在危难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柳蒿芽可以食用,并依靠它顺利度过了困境。柳蒿芽,达斡尔语称之为“库木勒”,在当今的达斡尔族家庭中仍然留有吃“库木勒”的习惯。吃时可与排骨或是猪肉炖汤,不爱吃肉的,也可以炖土豆儿,还可以蘸酱吃。柳蒿芽儿,是所有野菜中,我最爱吃的。因为实在太爱吃了,就多采集些,焯完后一团儿一团儿冷冻在冰箱里,过年时油腻的食品吃多了,化开一团儿,解腻宽肠,甚是清爽。 山上的野菜就更为丰富了,刺嫩芽儿(学名“龙芽楤木”)、刺拐棒儿(刺五加科,别名“坎拐棒子”等)、猴腿儿(学名“蹄盖蕨菜”)、蕨菜、黄瓜香(别名荚果蕨、广东菜)、老山芹(学名“东北牛防风”)、小根蒜(学名“薤白”)、四叶菜(又称“地柏枝”)、山白菜(即“紫菀”)、桔梗……东北春天的野菜实在是太丰富了,富饶得不啻为一个天然的大菜园。而且,它们中的绝大多数,不仅是食材,也是药材,既有下饭果腹、补充营养的食用价值,更有强身健体、治病养人的药用价值。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养生观念的日益增强,野菜越来越受欢迎了。“谁家野菜炊饭香,正是江南寒食”,这是宋人汪晫的句子,我却觉得,此时的东北亦是江南,或曰犹胜江南。 尽管现在的生活好了,想吃什么菜,附近的超市里都应有尽有,包括各类野菜,但人到中年的我,还是喜欢带着孩子们去挖野菜,不仅让他们体验郊游踏青、采撷春光的乐趣,也如读《诗经》一般阅读春天、“多识鸟兽草木之名”,增长知识。另外,我总觉得餐桌上的那些野菜是大自然的无私馈赠,不仅愉悦了味蕾,更增长了精神,让人们于香甜的生活里吃出了多姿多彩,吃出了大地的味道,吃出了春天的味道,吃出了故乡的味道,也咂摸出了童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