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林 烧青苞米,在我看来,选穗很关键。要挑选老嫩适中的苞米。太嫩的,烧好后搓不下来粒子,没嚼头儿;太老熟的,咬不动,也不香 苞米是东北最主要的粮食作物,东北人也都爱吃烧青苞米,因为青苞米用火烧熟了吃才是最香的。我们东北人把这种吃法叫做“烧青苞米”。小的时候,烧青苞米吃,那可是能解馋又难得的美食。 生产队分解前,能吃到一穗烧青苞米,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生产队种的大片苞米没人敢动,有看青的手拿“扎枪”在地头来回巡视,可认真了,就是那些看青的也从不去掰集体的青苞米烧着吃。普通老百姓更是不敢掰,一旦让看青的抓到那可就惨了,他会毫不留情地把你带到生产队的队长那,铁面无私的队长要把你偷来的青苞米穗子挂在你的脖颈上满屯子“游街”,晚上还要组织社员召开批斗大会,给你扣上“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大帽子。 记得在父亲当生产队队长那年,母亲为给我们四个“小饿狼”解馋,趁看青的回家吃饭换岗的空挡儿,母亲跑到生产队地里掰回几穗青苞米给我们烧着吃。父亲知道后,同母亲好一顿吵之后,他居然把水缸往灶坑门一堵,不让母亲做饭。当时,我们哥几个远远地望着面沉似水的父亲,大气都不敢出。 后来家里房前有了个菜园子,母亲便在园子里面紧靠栅栏边儿种上了一圈苞米,而这些苞米也就成了我们小时候最幸福的零食了。园子里种上苞米的那天起,苞米便在我幼小的心中开始拔节,直到有一天青青的苞米秸秆在我眼前蹿缨,没几天甩出了大棒子,那飘香的烧苞米也就属于我了。园子里积温较高,园子里的苞米一般要比大田里的苞米灌浆早,也最能首先满足一家人吃到新鲜烧苞米的愿望。 母亲最会烧青苞米,因为母亲最有耐心。那时的东北农家都烧大灶,灶台上一口大锅,下面烧柴。饭后,灶膛的炭火通红。母亲去掉苞米叶子,把炉钩子的钩用锤子砸直,从苞米棒的根部扎进去,然后放灶膛的火炭上面烤烧。为使苞米烧烤均匀,母亲还慢慢地转动手柄,这样只一会儿工夫,青苞米便会噼里啪啦响起来,熟苞米诱人的清香也就钻进了我们几个馋猫的鼻孔。苞米烧好以后,母亲用苞米叶子包在烫手的苞米穗上,拔掉铁条,把喷喷香的熟苞米穗掰成两三节扔到我们的近前,我们会立马抓过来一节美美地享用。如果用双手将烧熟的苞米粒搓下来吃,吃完后满手满嘴唇都是黑黑的。 母亲常常跟我们说,心急吃不了烧青苞米。母亲的话千真万确。性子急,烧烤不得法,会将好端端的青苞米烧得焦糊如炭,就没有什么清香味美可言了。吃烧青苞米,要有火中取“粟”不怕烫的本事,因为烧熟的青苞米一旦放上一会儿,凉了,也就失去烧青苞米吃的那个诱人的清香味了。那时的我经常是被滚热的苞米穗烫得抓耳挠腮,为让熟苞米粒尽快入口下肚,将其高抛倒手吹气降温,有时双手捧着苞米穗呲着大门牙猛啃,这种发憨的吃相现在想来有点像吹口琴的样子。母亲的吃相可比我文雅,她用双手将烧熟的苞米粒一点点搓下来,一点点扔进嘴里慢慢咀嚼。当然,园子里种的苞米有限,也吃不上几次烧青苞米,不能真正从心里解馋。 后来,家家都有了自己责任田,也都种上了旱涝保收的大苞米。吃烧青苞米也就成了很平常的事。通常是在苞米将要成熟之时,我和家人,或是干脆再叫上几位要好的乡邻,去野外烧青苞米。野外烧青苞米,可比在家的灶膛烧香多了,一色用干树枝的炭火烤,一点也不焦糊。在野外,我们掰定浆的苞米,随便哪一家的都行,让主人看见了也不碍事,尝尝鲜不会影响什么年成。我们四处找来干树枝子,点着后等到不冒烟了(蹿烟的烧苞米没个吃),便把扒好的青苞米放在红红的炭火上,拿苞米叶子一旁扇着风烧;也有从家里拿来铁钎子的,把铁钎子穿进苞米的根部,手擎苞米钎子,慢慢地反复烘烤,苞米粒的表层泛起了金黄,等到清香溢出来后,搓下喷香苞米粒儿,几个粒几个粒地往嘴里扔,那怡然的神态,煞是醉人。 烧青苞米,在我看来,选穗很关键。要挑选老嫩适中的苞米。太嫩的,烧好后搓不下来粒子,没嚼头儿;太老熟的,咬不动,也不香。值得一提的是:在小品里,有一句台词说“秋苞米吃起来更香”。这个秋苞米,指的是秋收时苞米成熟收割了,有少许还比较嫩,可以用来烀或烧着吃,来当青苞米吃。其实秋苞米烧吃更香,我的经验是:不是放在火上燎,而是埋在灶膛带火的灰里烧。这样烧出的秋苞米,最香脆,最有嚼头,最让人回味无穷。 丰收的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