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插艾蒿包粽子。
□佟金亮 在我老家乡下,乡亲们都把端午节叫“五月节”,在我的记忆中,除了过年,五月节是我儿时家中十分重视,也有几分神秘感的节日。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大清早就要和爸爸早起,爸爸带我去采艾蒿,而妈妈和大姐二姐在家用早早就买下了的红纸叠葫芦。等我和爸爸在野外采了艾蒿回来,妈妈和姐姐们已经叠了一堆红葫芦,妈妈用线把葫芦系在艾蒿上。爸爸不但会把艾蒿插到门上,更要登梯子把艾蒿插到房檐上,妈妈说这样避邪驱瘴保平安。 忙完了这些,妈妈一定会给我们的手腕上系上红绳,虽然我不知道系红绳有什么意义,但那红绳带上我们的小手腕上,真是十分好看。 然后,我们就美美地在院子里玩耍,只等着妈妈把鸡蛋煮熟了,那是童年时,我们对这个节日最盼望的事儿。 小时候家里养了很多鸡鸭,尤其是鸭子,特别爱下蛋,每天早上我都抢着拎小篮子去捡鸭蛋,绿皮的、白皮的大鸭蛋,拿在手里热乎乎的,十几只鸭子,天天早上在鸭栏的麦秸上我能捡回来一篮子蛋,沉甸甸地,小心翼翼地把篮子交给妈妈。我知道,我们姐几个上学都是妈妈攒了鸡鸭蛋卖钱交学费才供我们顺利读书的。这些蛋,就是我们读书的希望,别看鸡鸭蛋多,平时是一个也舍不得吃的,只有在五月节的时候,我才可以奢侈地吃一天鸡蛋鸭蛋。 妈妈总是给我们姐三个均分,一个人两个鸡蛋、三个鸭蛋,谁也不许多要。我们争着抢着挑大个的蛋时,爸妈总是乐呵呵地说:“都一样,都一样。”我们这才作罢。 现在想来,我们吃鸡蛋鸭蛋的时候,爸妈不吃,而是给我们剥蛋壳,他们一个鸡蛋也舍不得吃,做父母的多么不容易!我往往一顿吃不了这么多蛋,就把吃不了的留下了,想多吃几天。放哪里都不放心,怕姐姐吃了我的份,就把熟蛋放进蛋篮子里,等睡了午觉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我的熟蛋,妈妈不知道啊,已经又捡鸡舍里新下的鸡蛋放一块了。 父亲是爱干净的人,鸡舍和鸭栏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因此,生蛋也非常干净,生熟混一块,我也认不出来了,又不敢说,怕被责怪,可是不告诉父母也不行,因为妈妈说过,别人买回家是要孵小鸡小鸭的。 吃晚饭的时候,我只得硬着头皮告诉妈妈,妈妈一听就乐了,说“傻孩子,不怕,妈妈能帮你找出来。”妈妈说着,把篮子拎过来,很快从里面找出来我的熟蛋,我也纳了闷了,妈妈也像孙悟空一样火眼金睛吗?妈妈把熟蛋拿起来让我看,原来,妈妈在蛋的一头儿用铅笔画了个叉,而生蛋没有,原来奥秘在这里。这时候,我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妈妈,父母对孩子太了解了。尽管妈妈下乡后一直在农村生活,但是,母亲的智慧确是无穷的。 质朴的父母让孩子们懂得怀着敬畏的心情迎接节日,尽管那时候没有粽子吃,也不讲究南方什么赛龙舟、喝雄黄酒,但是对节日的期盼却是最真实的。 指缝很宽,时间很瘦,悄悄从指缝间溜走。不知不觉间,我已经长大,父亲早早去世了,再到五月节,母亲不再张罗包粽子,也不再张罗煮鸡蛋,总是催促我们去采艾蒿,只可惜“遍插茱萸少一人。”我知道,“每逢佳节倍思亲”的艾蒿里,藏着母亲对父亲的思念。 又一个端午将至,我早早地就买了好几张红纸,让妈妈教我叠葫芦。虽然我们叠的葫芦远没有市场上卖的葫芦好看,但在我心里,我们自己叠的葫芦里有亲情、有温度更有故事。而且,我也要学着爸爸的样子,把艾蒿早早地插在房檐上,让遥远的父亲闻到女儿采回的艾蒿香,并能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