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桂霞 包包鞋,就是包在包里的鞋子。离现在最少也有四十年历史了,早被历史淘汰了,最多也只能存活在奶奶的记忆里。 那个年代经济比较匮乏,家家都过着捉襟见肘的日子。姑娘大了,自然要出嫁。谁家姑娘都想体面一些,上花轿前后要让老亲少友看看包的数量(最少是四个),包的个头不能太小,半尺以上厚度。婆家给买的衣物太少,就得多做几双鞋撑起包,故此就叫包包鞋;其实和现在储备嫁妆是异曲同工的。再说那个年代女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被禁锢在家里封闭了思想,就得找点营生占着手,否则还不得抑郁症啊。 另外还有一个目的,嫁到人家要开始行使妇女的“特权”,“拿起饭锅”,“拿起针线活”。本来在娘家时当公主,此时就当灰姑娘使唤,哪有时间给自己做鞋缝衣服啊,只能提前备点。有的娘家讲究的都做三十多双,能穿好几年,有的婆婆小姑子都帮着穿。 嫁到婆家的第一天晚上,一个最关键的环节,不管新媳妇愿不愿意,大姑姐,小姑子,姑婆姨婆的都要端过来煤油灯,仔细查看新媳妇的包包鞋,样式好不好看,鞋口子沿的针脚是否整齐,千层底纳的花纹是否规范。然后就“啧啧”的议论。年纪大的女人还能维护面子,说一些不疼不痒的话,那就算褒奖了。有素质低的小姑子还往自己脚上试试,然后说三道四的,就好像是质检员似的尽职尽责,假若不挑点毛病就没水平似的,其实目的就是想给嫂子点下马威,不让嫂子太得意了,婆婆姑子好驾驭得了。第二天半个村子的话题基本就是“包包鞋”的长短了。 所以每个姑娘都尽量多准备一些。一是有备无患,二是打发时间,最主要是自己维护在婆家的尊严。 家中有姑娘的,一般都是妈妈先张罗,利用冬闲时间做几双包包鞋。姑娘自己也就顺坡下驴。张婶子,李三姨的找鞋样子。有带带的最多,还有砸五眼的,也有小圆口的。若是家庭稍好一些的,就专门买几样鞋面子,黑绱绒,蓝绱绒,也有红绱绒,还有各色大呢布……鞋里子布。条件稍差一点的,一般就用做衣服裤子剩的。若是家长或是姑娘人缘好的,亲属也主动送几双鞋面子,或是几双做鞋底的袼褙。活计好的,有时间的,还扎花拧云子,这样比较费时间。 大体看和平时的鞋没啥两样,其实仔细审视可就不一般了。 鞋样子,一定要仔细对比,反复修改,优中选优。鞋面子一定要精选,纹路要顺畅,里子布的颜色要和鞋面子颜色搭配,黑面蓝里,红面白里,花面浅色里……每一剪子都得恰到好处,不能少一丝一毫,也不能多一丝一毫。事先爸爸要把剪子磨得锃亮,因为好活计不如好家什。用好白面打浆子,一是粘度好,二是不能渗出布颜色来。鞋底一律千层的,其实就是每一层袼褙单独用白布斜条包好,然后把三层或是四层在粘合一起,所以每一层都得精准无误,否则几层不和谐,里出外进的,多难看啊。所以活计不好的人千万不能乱帮忙。寡妇可不能帮忙的,不吉利。 纳鞋底时,怕弄脏白底沿布,事先洗手或是用手绢垫上。包包鞋底一般整底都有花纹,豆腐块,双水纹,单水纹,主要是为了美观;普通的鞋子只撒底心——就是脚心处纳花纹,省麻线,加快速度。每个环节必须严肃对待,马虎不得,对姑娘负责,给姑娘尊严,不能让婆家人笑话。 另外,手工活好的要做几双扎花鞋。稍微简单的就是在鞋前脸上绣上卍子,云子卷,较繁琐有牡丹花,菊花,荷花……巧手妈妈或是姐姐就能绣上。这种鞋子自然要抢眼的,被所有人夸耀的,包括婆家人。一天只能绣一只鞋帮的,所以要比普通的包包鞋多花费功夫。绣花的丝线从门口挑挑、摇着拨浪鼓的货郎子那里买来。心思缜密的妈妈事先就留意谁家新媳妇的包包鞋做的好,样式新颖,颜色好看,就暗地里留个心眼。自然也就把扎花的事做的比较完善。 若是妈妈过日子不上心,姑娘的包包鞋也就不像样子,甚至是临时找人帮忙急着赶做的,数量质量都不过关,自然姑娘在婆家尊严要或多或少受到影响。 做包包鞋的姑娘就是准新娘。那个年代普通百姓人家,检验姑娘是否优秀的其中一个标准就是针线活,经过做包包鞋的的历练,婚后婆家的针线活基本上都能拿起来了,也就向标准媳妇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