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风》格非译林出版社2016-6
□吴利红 在乍暖还寒的春光里,读着格非以江南村庄变化为背景的长篇小说《望春风》,别有韵味。这本书被新浪好书榜列为2016年度十大好书榜首。 文学粘合起记忆里乡村的碎片 格非说《望春风》是他继《江南三部曲》之后最满意的一部作品。这本书以十余位个性鲜明、普通又不平凡的人的故事为切入点,在人物命运跌宕起伏、家庭和村庄的遭际变化中,用丰富的语言,或白描或引经据典或与文学先人对话,将一部江南乡村半个世纪的历史展示出来。 40岁那年,格非回到江南的家乡,发现家乡变化极大,已经见不到邻人们熟悉的面孔,但他耳畔却仿佛仍能听到邻人们的说话声,眼前浮现出的是邻人们张张生动的面孔,“我仿佛还能听见碗盘杯盏的碰击声,听见嘈杂而遥远的人语声,听见麦秸秆和树枝在灶膛中噼扑直响……烈日下的蝉鸣……”在格非看来,对于这些乡村碎片式记忆,无可替代的只有文学才具有把它们完整地粘合起来的功能,“再不去写,那些生活场景和人,它可能真的就悄无声息地湮灭了”,这是他写长篇小说《望春风》的缘起。 虽然格非的笔触在粘合记忆碎片的过程中有些悲凉韵调,但在一个个段落里,他用温婉的词语写出了乡村的希望,让阅读者看到暖暖的春意和暖暖的色调。《望春风》在结尾写到:到了那个时候,大地复苏,万物各得其所。到了那个时候,所有活着和死去的人,都将重返时间的怀抱,各安其分。到了那个时候,我的母亲将会突然出现在明丽的春光里…… 守护“道德标杆和行事法则” 《望春风》在描述江南村庄近半个世纪的衍变中,为了增加对记忆的拓展,将有性格的人物增加到15个以上,一个个个性鲜明的人物,按照他们自己的“道德标杆和行事法则”与生活搏挛,不卑不亢。 主人公的父亲赵云仙,以算命为生。在自决前,他谆谆告诫不满12岁的儿子:“一个人只要还没有躺到棺材盖子上,你就不能把人看扁了。”一次白发稀疏的赵孟舒把屎拉在了裤子里,当晚服毒自杀。朱虎平为了守卫对颇有好感的姑娘梅芳的忠诚,一次次拒绝父亲托人给自己找的对象,直至面对父亲和媒人设的圈套——发现一个姑娘躺在自己的床上,朱虎平破窗逃到隔壁老福奶奶家,逼着老福奶奶给他做个见证,那个姑娘他连碰都没有碰。 格非很明确地说,自己无法忍受做作和故作高深。他希望能够跟读者建立起一种比较自然的认同关系。 衍变走向春天胜景的反思 作家梁鸿在谈及《望春风》时说:“它看起来挺颓废的,是在写一种失落的生活,但却充满了极其昂扬的生命力。”而格非化用《诗经·小雅》中“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句,让阅读者感觉到:奔走四望,赤子之心豁然,悲凉满腹,却从不放弃冀望。 在格非笔下,曾经落寞的村庄一步步走向希望,在春天里,展示着自己极其丰厚的美丽胜景。这个以赵姓居多的村子被人称为“儒里赵”,“是世代簪缨的高门望族”。许多名流都曾请赵孟舒给弹过琴。赵孟舒住宅名“蕉雨山房”,他还有三床琴——“枕流”、“停云”和“碧绮台”,都是传世珍宝。唐文宽在北平读过书,去缅甸参过战,胳膊是被日本飞机炸掉的。当他离开学校时,用标准的英语跟接替他的女知青说:“一年当中,有三百六十个日日夜夜。这些日子就像一把把刀、一把把剑,又像漫天的霜、漫天的雪,年赶着月,月赶着日……”胜景还表现在村子的风俗淳,人情厚。即使有“逢人配”雅号的王曼卿,有时在气头上,邻居会在背后说她狐狸精,当面还是好乡亲。眼里进了沙子,手上扎了刺,大家还会找她帮忙翻眼皮,挑刺。 格非在《望春风》中说:“只有当你站在这片废墟之上,真切地看到那美丽的故乡被终结在一个细雨迷蒙的春天,我才知道,我当初的幻想是多么的矫情、谵妄!”“儒里赵村重新人烟凑集,牛羊满圈,四时清明,丰衣足食,我们来个人,你,还有我,就是这个新村庄的始祖。” “以格非一贯优美讲究的文字,如《清明上河图》般展开江南乡村的生活画卷,更为中国农村半个多世纪的遭际衍变留下履印。这是作家对渐行渐远的故乡一次深情的回眸,也是为当下时代变迁中的纷繁与迷幻所做的驻足和反思。”这是新浪好书榜写给《望春风》的年度评奖词。